【长顾】帝命

  

两个一块过日子,特别是在俩人都是男人的情况下,难免诸多摩擦,但很神奇的是,顾昀和长庚几乎没这方面的问题,沈易一度对此甚为惊奇,以至于好长一段时间每每看到顾子熹,都有种“我家糟心孩子长大了”的微妙欣慰感,那表情那语态,活脱个老妈子,再想想这俩人十几年一条裤衩的长庚,醋醋,但他不嗦。

  

顾昀对于长庚向来是怜惜辅以包容,甚至有些纵容,他的脾性跟早年沈十六的耳朵似的,状态因时因事因人,总能有不同的态度——而长庚在这之外。

  

他说什么,顾昀总是乐得去纵的,何况长庚从不胡妄,乖巧得软在了他心坎上,暖甜暖甜的一把蜜,酥软了将军杀伐果断的嗓子。

  

哎,当真是心肝儿啊。

  

所以这么看来,也是奇怪,两个按理说都是强势的,偏分凑了堆一个比一个放得软,情之一字,趣。

  

 “我以前没爱过别人,你是第一个,我怕我做得不够好,让你觉得爱情,不过如此。”

 “我不知道该怎么待你才好,但绝不负你。”


  -


但是长庚其实是强势过的。

  

前些日子,顾昀依着往常一般在竹亭等他,秋季的天气总有些难以捉摸,顾昀又仅着件单衣,当时嘬着小酒等儿子不觉得,次日醒来嗓子哑得给沙子磨了似的,还发着高烧。他早些年衽革枕戈,吃过血啖过生肉,受过逼命的伤遭过累年的毒,六腑伤透,精气神亏损得厉害,这番又糟了病,整个人陷在绵软的枕头里,抬眼皮的精力都没有,昏昏欲睡了小半月才算养好。

  

长庚又何止心如刀割,简直是抇心剜骨痛不欲生,怒喜思悲恐轮轮煞了番五脏六腑,年轻的帝王生生消瘦出了截腰带。

  

这是他安在心尖上的人啊。

  

皇帝瞧着大病初愈面色还没泛上血气的安定侯,难得在床榻之外主动剥下了狼皮,他听着恋人以恢复好了的嗓子诉说的甜言蜜语,眉头非但没缓开,更是压闸藏刀似的往下一摁,瞳色深沉,端着赤忱一腔深情直直往人眼里撞,良久,才干哑的发了声,他说,“子熹,你知道我怕什么——”

 

“我怕你……”他把眼睛合上了,低俯了颈子伏在顾昀膝头,哭得眼泪水汩汩的流,“我怕你,子熹。”

  

他说,“我怕你。”

  

连连不断,一句比一句有力,像是向顾昀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似的,他仰起头,眼眶还红着,深邃眉眼间水汽沵沵,又说了一次,“……子熹,我怕你。”

  

那长睫霎霎,泪花儿又开了,点点滴滴落在将军的心上,五味皆苦,心如刀绞。


  -


长庚在登基以来,第一次对顾昀摆了帝王的架子,他横横袖子揩了把泪,一把攫住将军骨腕,瞪着还微红的眼眶做着恶狠狠的模样咬了口,齐齐整整的牙印就镶在了将军好端端一片白皮上。

他捏着人掌心摁在左胸上,炙热的温度透过明黄的帝袍将一片丹心拟鼓,尽砸其上,他就这么仰目看了顾昀好一会,直待调顺了呼吸,说话还带着哽咽,嗓子也哑得厉害,却逐字逐句,断断续续的给他的小义父下了道命令,“我见不得你有一刻的不妥……”


我见不得你有一刻不妥。


这是皇命。

  

顾卿,记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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